“那你最应该跟谁道歉?”
安倦严肃地放下茶杯,指尖在玻璃面上压出薄雾般的指印。
“跟阿时,明天一上学我就跟他道歉,妈妈,你别生气。”
秦予安抬头去看安倦,膝盖并拢抵着茶几腿,赤着的脚趾在羊毛地毯上蜷成粉白的贝母。
“你今天去找哥哥,他同意跟你回家了吗?”
坐在藤编椅上的人抽了张纸巾擦拭茶几上的水渍,水痕在灯光下晕成一片晃动的光斑。
她装作十分不在意地问起,声音轻得像掸灰。
“没有,可是我能感受到哥哥对我越来越好了,他今天还给我糖果吃。”
对比安倦的冷静镇定,秦予安却十分兴奋。
他掏出口袋里五颜六色的糖果,糖纸在掌心挤作一团沙沙作响。
“你看,这都是哥哥给我留的,哥哥很喜欢我的,他肯定会同意跟我回家。”
秦予安继续说着,指尖捏着那颗变形的草莓软糖举到半空,糖霜在暖光里簌簌飘落,沾在茶几上的画纸上就像撒了层细密的雪。
“妈妈之前都没有问过姩姩为什么非要接哥哥回家,现在可以问问姩姩吗?”
安倦语气变软,说话时睫毛始终低垂,仿佛每个字都落在虚握的掌心里掂过重量,最后只拣出最轻的几粒来讲。
“因为姩姩很幸福啊……”
秦予安趴在茶几上继续给画补色,混着草莓香精的吐息喷在画纸边缘,卷起半干的橙红色云霞。
安倦不明白,歪头等着他继续说,丝扫过颈侧时蹭到未愈的齿痕。
“姩姩有爸爸妈妈疼,还有外公外婆爷爷,可是哥哥什么都没有。”
蜡笔突然折断在彩虹尽头,秦予安举起半截蜡笔对着吊灯照。
“所以姩姩想把自己的爸爸妈妈分给哥哥,也想把很多很多的爱分给哥哥。”
他认真地说着,声音裹着童声特有的甜糯,却像颗石子投入最深的潭水。
“姩姩,如果,妈妈是说如果……我们和哥哥三个人住在一起,没有爸爸和爷爷,姩姩还愿意接哥哥回家吗?”
看清秦予安对顾琛的喜欢,安倦喉咙紧得像被蜡油封住,声音在“三个人”
的字音处晕开涟漪。
“为什么,为什么没有爸爸和爷爷?他们不喜欢哥哥吗?”
秦予安着急得去拽她的衣服,赤着的脚趾将地毯绒毛碾出凌乱的旋涡。
“没有,只是爸爸太忙了,不会经常有时间和我们在一起。”
暮色漫过窗台,安倦攥着沙旁散落的水彩笔温柔解释。
“那没关系的,姩姩可以跟哥哥一起等爸爸回家。”
“不管多晚都等的……”
秦予安踮起脚尖将手中补好色的画高高举起,原本画中的三口之家此刻被稚嫩的笔触改造成四口人,顾琛的衣角还沾着他不小心蹭上去的草莓软糖。
“妈妈你看,哥哥的左手牵着爸爸,右手牵着我,这样就算爸爸出差……"
“也有我和哥哥陪您等他回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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